什么是人性？你来医院走一圈就知道了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有人说这话有些夸张，但作为一名在医院工作多年的医生，我们深知这句话的分量。在医院里，人性被每一个人表达得淋漓尽致。

遗弃老人的暴发户
那个男人一进到护士站，就开始大声吆喝：“住院。”男人长得高高壮壮，领子最上面的两排扣子没有扣，露出里面明晃晃的金项链。

他身后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看上去年纪挺大，身子也很瘦，坐在轮椅上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十分费劲。

负责安排床位的助理班护士赶紧过去安排老人房间。那个男的一边跟着，一边对着老人骂骂咧咧。

等护士把老人安排下来后，才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

我们只好先检查老人身体，结果倒吸一口冷气——老人的骶尾部是碗口大的不可分期压疮，深可见骨，还有黑乎乎的烂肉和脓疮。浓重的异味顿时把同病房的几个患者和家属熏得跑到走廊上去了。不仅如此，老人全身上下瘦得皮包骨，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

清理褥疮的过程大约一个小时，护士差点被熏晕，跑厕所呕了。

老人住院这几天，那个戴着粗金项链的儿子一直没有出现过。无奈之下，主管医生打电话给老人的儿子。可没等开口，电话那头就炸了起来：“钱钱钱，你们医院就知道钱！你们还有没有医德，我要投诉你们！我告诉你们，我很忙，没空过去，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没等我说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旁边的护士听到了，很气愤，说：“这都什么人啊！自己的妈不管，丢给我们，还好意思唯我们是问，这还是人吗！”

最后还是向主任报告后，打了申请，让药房先行借药给我们用着。
几天后，在医生的软硬兼施下，儿子终于现身了。一到病房他就冲着老人大吼大叫：“你个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找麻烦，你怎么不去死呢！”骂骂咧咧中，他终于把老人带走了。
我们却开始担忧老人未来的命运。

双面人
老人是我们科的老常客，此次住院，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没想到后面病情发展迅速，成了肺炎，最后竟发展成重症肺炎，加上原先的脑梗塞问题，又住了进来。

老人据说是离休干部，他的退休金甚至比医生几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陪着老人进来的是他的儿子。据说此人不务正业，拿着老人的退休金胡吃海喝，一旦老人不舒服就送进医院，请了陪护后就走人。

进来时，老人已经神志不清，我们上了心电监护，又开通静脉通道快速补液，心肺复苏，总算把老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因为病情比较重，老人随时都有走掉的可能，于是我们和老人儿子谈话，征询抢救意见，是否同意上呼吸机。

“是不是上了呼吸机就能保证活着？”他盯着我。
“这个我们没有办法保证，但是如果不上，老人随时可能走掉。”
儿子脸顿时黑了下来，掏出手机说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一般，说：“上吧。”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老人儿子。
尽管我们一直在尽力延长老人生命，但仿佛油尽灯枯，老人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摇欲坠，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老人的儿子一直陪伴在身边，对着老人在耳语。
我们听不清，隐约是鼓励的话语。我们心想，总算良心发现。
最后，老人还是回天乏术。抢救人员也筋疲力尽。意外的是，老人的儿子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悲伤。

开死亡证明时，老人的儿子过来问了一句：“医生，我爸的死亡时间是几点？”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说：“零点五分。”

他退出办公室，到走廊打电话。尽管他刻意压低声音，声音还是飘了过来。“这老头真给力，我让他再熬一下，他还真听话，硬是熬过了十二点。这个月的退休金到手了。”

那晚，她向我们跪了下来
这个脑瘤术后的病人一进来，我便心知不妙，因为病情实在太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不说，还伴有心衰、重症肺炎、右髋部骨折、全身重度水肿等问题。

病人的女儿三十来岁，因为长期照顾老人，神情憔悴，看上去像四十来岁。我和她详细谈了她母亲现在的情况，她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迟疑了一下，我试探地说道，“但是按照患者这样的情况，对你们而言，无论是经济还是精力上都是极大的负担。”

“医生，钱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卖房的准备。”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我，眼里有光芒在闪烁。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内心有些震撼。

第二日主任大查房，我提到了这件事，几个医生一阵沉默。
就在这时，陪护惊讶地叫道：“病人流泪了。”
这时我们才发现，一道细细弯弯的泪水如河流正蜿蜒从病人眼角流下。
接下来的时间，可能是因为回到家乡，也可能是治疗有了效果，也可能时女儿护理得周到，总之患者的病情渐渐出现好转。每每查房，她的女儿便拉着我表示感谢。

晚上，我值班，到她房间转转，心电监护显示生命体征正常。
我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去。忽然听到她惊恐的叫声：“医生，医生，你看我妈怎么了？”

我回头一看，病人的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放佛暗夜里的玫瑰，心电监护发出急促的尖叫声，上面的数字在急剧往下掉。我赶紧开始心肺复苏，一边让她喊护士推抢救车过来。

护士赶来，我下医嘱肾上腺一毫克静脉注射，一边继续心肺复苏。
她站在门外直愣愣地看着我们，突然，只听撕心裂肺的一声“妈”，然后她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痛哭，说：“医生，求你了，一定要救我妈妈啊！”

那一刻，那一幕，一直冲击着我的灵魂，让我印象深刻。
抢救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最终还是成了一条直线。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终于悲恸放声大哭。

晚上，殡仪馆的人来了。她拒绝了我们的帮助，独自一人将母亲从头到脚擦得干干净净，又给她梳好了头发，换上寿衣。
当殡仪馆的人将人拉走时，她深深地向我们鞠了一个躬。

有人说，医院是距离生死最近的地方，也有人说，医院是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但在我们医生看来，医院则是检验人性最真实的地方，所有捉摸不定的人性，到了医院，便显现出是最真实的面容，是忠贞的陪伴，还是直截了当的嫌弃，抑或是伪善，都被一一还原了它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