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性深处的呼唤（一）

题记：参加第9届中国眼科学及视觉科学研究大会，在会上聆听了郎景和院士的报告巜医学三思，三思医学》，与几位大伽探讨了当今社会医学与人文，心灵深处极大的震撼，如梦方醒，引发医学的自然、社会与宗教的思考，由感而发，作如下仁性深处的呼唤，以飨我的同仁。
        
        经过近10年的努力，在一只无形之手的推动下，我将自己的眼眶病手术水平推向了一个自己认为的巅峰，可能是将来自己也无法跨越的平台，感谢菩萨的仁慈之光，近一段时间连续跨越了几个高峰，内镜辅助下前路经眶视神经管减压术奇迹般的成功、釆用吸切器摘除视神经脑膜瘤神奇地保存了视力、眶及颅底缺损畸形矫正的成功，都在我的从医经历上创造了奇迹，但是在高兴之余，兴奋之后，站在高峰回望走过的路，心里有诸多的忐忑不安，医者仁心被考量，仁性的深处在发岀呼唤！医学的自然属性、社会属性、甚至于宗教的属性我们又遵循了多少？医生的能力有多大，我们真正地能为病人做些什么？爱因斯坦说，上帝己设计好了，我们只是帮他去完成！我们真的能这样吗？                                                我们的仁心是否被仁术打垮，我们的仁性是否破浮澡、急功近利、被单纯的成功呑噬，我们在亨受着成功的喜悦，是否忘了仁性的呼唤！？有位医者大师说，你手术的失误不意味着失败，手术的完美并不代表治疗的成功！这带给我们无尽的思考！

       
下面我讲几个医患的故事，剖析医者的心理里程。
 
我开展内镜辅助下眶内经筛窦视神经管减压术的患者是一个14岁的小姑娘，她来自甘肃的礼县，只是左侧的额头在墙上碰了一下，伤后的第三天就完全没有了视力，去当地医院看怀疑是视神经受伤了建议尽快来兰州看，在兰州去了几家大医院诊断是左侧视神经管骨折，但都做不了这个手术，经眼科同仁介绍到我这里时已经是伤后第七天了，也是完全丧失了失力4天了！女孩父母的无助、女孩哥哥祈求的眼神深深地刺穿了我的医者仁心！我无法用语言表达这一家人，包括小女孩的外公，对医生的一种无原则的依赖，眼中闪动着的含着泪花的祈盼与希望！我被这些深深的感动了！做为医生的仁心无法不被触动！我祈求菩萨保佑，我多么渴望能够帮助到这个可爱的孩子！我仔细看了患儿的眼眶CT片，左侧视神经管骨折的诊断没有问题，想要挽救孩子的视力唯一的办法是进行视神经管减压术，但是实施视神经管减压术的黄金时间是72小时内，可这孩子没有了视力已经4天，我见到她时左眼已经没有光感、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对手术的效果没有一点把握，甚至于想没有一点希望！我告诉孩子的家人，挽救孩子视力的唯一希望是手术，但是做了手术孩子又受了罪又花了很多钱，最后可能孩子的视力还是不能恢复。孩子的父亲却说，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做手术，来到医院了，我的孩子就全靠你们了！这是我所经历的一个最无原则的信赖！为了这种信任，为了能挽救孩子的那怕一点点的视力，我决定手术！我选择了前路在内镜辅助下眶内经筛窦视神经管减压术，我打开了前后筛进入蝶窦，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灵光，眼前呈现出一个立体的图像，视神经管在蝶窦前壁的外侧，我小心地用磨钻磨掉我认为的视神经管内侧壁，我不断地确定位置不断地打磨，我希望着我做到了，做的足够好，但我其实把我的一切希望交给了我头顶的上苍！我在手术台上深深的念了一句：阿弥佗佛！手术从下午三点左右开始，手术结束时已经是晩上7点多了，一夜的等待是那么的艰难，我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地在祈求菩萨保佑我的手术成功，我太需要这种成功，我渴望着能真的帮助这位小女孩！我要在这里说，幸运之神眷顾了我也眷顾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手术效果岀奇地好！术后第二天查房我急不可待地先到13床来看她，打开纱布，我看到瞳孔小了一点，对光反射存在了，小女孩说我看到光了！我兴奋地说太神奇了！出现了奇迹！更神奇地是第三天能看到手动了，第五天能看到她妈妈的脸了，十天岀院时视力达到0.06了，术后一月来复查时视力有0.1了！到目前为止我还在沉浸在这种神奇的喜悦中，享受着这意外的成功带来的幸福感！我不知道我有多高的技术水平、有多大的能力竟如此顺利地完成了这台称之为眼眶手术的巅峰之作，而且效果竟岀奇的好！我只知道我的仁心感动了上天，是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我完成了这项工作，是借助神之手创造出奇迹！我们在不可知的世界里完成了一件可知的事，真如爱因斯坦说的，上帝已经设计好了，我们只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完成！这是医学的最高境界！

医学有着自然、社会及宗教的属性。医学的自然属性是治病，医学的社会属性是助人，而医学的宗教属性便是在不可知的世界里完成可知的事！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太过肤浅，我们对自然的＂病＂了解就甚少，对于社会的＂人＂就更一知半解，我们更不明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灵空事物！但是我们在不断地践行着＂治病救人＂的职责，我们又真切地体会着一些医学的奇迹及一些神奇事物的发生！这不能不说是一些不可知的力量。
           
我是一个很很普通的医生，我也不乏医者仁心，我渴望学术的成就和事业的成功，我曾提出＂致力于眼整形眼眶病专业的发展，为全省眼眶病患者不岀省或少出省而奋斗！＂我的运气很好，在近半年内连续跨越三个险峰，登上了自认为眼眶病手术的巅峰，尽管我努力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技术的成功来的太突然，是谁在帮助我，是谁在呼唤，是谁让我有了灵感，用内镜的技术解决了眼科的难题！我不相信我有如此的智慧，我怀疑有如此的能量，我相信这段时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脑海，我明白了我所有肩负着的使命。上苍知道甘肃人民太缺乏眼眶病的医生，时势造就我要为甘肃的眼眶病人服务！仁慈的菩萨已经设计好了，我只是去执行，必然有着菩萨的保佑！

我要说的第二个故事，让我从狂热的喜悦中归于宁静！这次差点被胜利冲昏头脑，仁术冲击着仁心，仁性被浮燥和急功近利呑噬，差点发生雪崩，从喜玛拉雅山峰滚下来！感谢菩萨救了我！阿弥陀佛！这是一个眼眶整形的病人，很年轻，把左眼盖住了看是一个很帅的小伙子，因一年多前的车祸左侧的脑外伤捡了一条命，但颅骨及眼眶骨缺损，左眼球被摘除，颅骨修补了，左眼眶成了一个穹窿，小伙子及家人急切想整形手术改变不能见人的容颜，由于小伙子左眼眶畸形难以见人，几乎与世隔绝。那天我上门诊，小夫妻俩来找我，问我能不能手术。我说可以手术，病人的妻子问了许多关于手术的事，比如，怎么做，难不难，风险大不大，能不能做好，等等，门诊病人多，我也急于想让他住院手术，我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差点让我晚节不保！我告许病人及家属：＂这个手术有难度，没风险＂！这句话后面才知道是多么的不靠谱，多么的愚蠢！在手术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时每刻都在祈祷，为这句话忏悔，在高山项上经历一场心灵风暴！这是无知无畏、对形势估计不淸付出的代价！现在想起来仍然后脊梁凉风㖬㖬，吓出一身身的冷汗！后面的一系列的事恰恰是风险！风险！风险！险象环生！
          
我决定给患者行左侧眶顶修补术、眶畸形矫正术及义眼台植入术。术前想的过于简单，想着只要把眶顶修复了就可以安装义眼台，安装义眼片应该问题不大。可是术中发现眶内组织与颅内组织粘连十分紧密，可以说硬脑膜与眶内组织没有任何界限！后来才从病人家属那了解到，患者的左侧额部伤后颅骨缺损不断地脑脊液漏不断地组织澎出，未做修补自己慢慢长上的，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硬脑膜！尽管小心分离，术中分离到眶顶位置脑脊液漏了岀来，我吓了一大跳，眼看着脑脊液像清泉一样涌了出来，我的心也涌上嗓子眼了！我捅了大漏子了！从房顶往下漏水，要从房顶堵住漏洞，谈何容易！当时请来了脑外伤的同事，说时脑脊液眶漏没见过，建议用人工硬脑膜补一下。人工硬脑膜一块5000多块钱，家属说太贵了！怎么办？我想用钛板将颅底也就眶顶修复，用明胶海绵压往漏洞，或者能将漏洞堵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修复后观察了一会儿，没有见到脑脊液再漏出，心中窃喜，小样儿，把你没办法了！于是就完成了眼眶的修复和义眼台按装。心中也坦然地回到病房。可是病人送回病房后医生护士告诉我，病人的绷带湿了，伤口渗出很多。我过去一看，病人头上的纱布绷带全湿了！这那是伤口渗出，是脑脊液漏！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才真切意识到大事不好！麻烦来了！我亲自将纱布绷带换了，见引流口水花花的脑脊液往外渗，继续包上，提心掉胆地观察，下午快下班时看，又全湿了！赶紧请脑外科会诊，脑外科医生说，没什么好办法，只有自己长，静卧床一周，看能不能自己长上！真是奶奶个腿儿！我干么要接这种活，平白给自己找的麻烦！我后悔怎么就在门诊给病人和家属说这手术有难度没风险。可现在大风险来了！看着病人及家属我感到不安及深深的内疚！我感到了自己的自以为是和孤独无助！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谁来帮我！谁来帮我！谁来帮我！一夜难眠，我不断地求菩提保佑，明天见到病人时再不要漏了，可第二天还是漏！漏！漏！又请脑外科会诊，没办法，找个不漏的体位静卧休息。只有听你们的，让病人躺着别动，嘱咐病人不要动，不要咳嗽，大便不要干，不要使劲，等等，生怕不小心又漏出来！但无论如何小心脑脊液还是在漏！病人的爱人说，主任，脑脊液这么漏着额头会不会鼓起来，上次受伤住院时这额头就鼓起来，破了脑脊液就漏岀来，然后长上了又鼓起来脑脊液又漏出来，20多天才长上。原来他的脑膜是如此长上的，真说大话的现时报！我为什么提前不认真了解一下病人受伤的情况，而如此轻率地就做了手术！我只有表面平静地说，因为颅骨及眶底都用钛板修复了，脑脊液漏的问题我们会努力解决。          
       
麻烦不仅如此！术后第三天患者发烧了，38.5度，复查血常规正常，考虑术后吸收热，为了防止颅内感染把头孢曲松钠上上，可是第四天、第五天还烧，这时候有点紧张，请脑外科会诊。那是周四下午，我上门诊，主管大夫打来电话说，麻烦了，脑外伤大大说颅内感染，让我过来看看。听到这话我的头一下子大了，颅内感染！太可怕了！我的脑海里在闪现着这个病人的转归，颅内感染控制不好是不是应该转脑外科？颅内感染了，植入的钛板要不要取出？如果取岀来钛板，脑脊液漏怎么能止得住？患者曾因脑脊液漏加颅内感染住了20多天的院，花费几十万将近上百万，患者家属5000块的硬脑膜都歉贵，能不能出得了后面治疗的钱？如果颅内感染控制不了，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仅仅是为了矫正眼部的畸形，要搭上患者的性命，我如何交待！？我想都不敢想了！这麻烦真正的大了！我当初还给病人说这手术有难度没风险！真是牛吹大了！目前风险在不断升级不断逼近！怀着十分不安的心和极度的恐惧来到病房，病人还尚切稳定，无头痛，无喷射状呕吐，血象也不高，尚有一丝安慰。当既决定按脑外科的医嘱用万古霉素加亚氨培南，这是两种最高极别的抗菌素合用，光费用每天都要三千多！我平抚情绪找病人家属谈谈。好在和病人家属的谈话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困难，患者的母亲和爱人好象已经清楚要用这些药了！病人的母亲说那就用上，孩子要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花多少钱也要把他治好！后面她们说上次住院颅内感染就用的这些药，用了二十多天。这我才明白，她们是经历过大阵势的。感谢菩萨！                
         
后来病人真的恢复的很好，我给病人安装了义眼，真的还有点样子，病人的母亲和妻子都还满意，尽管没有像好眼一样的真，但这样子绝不吓人，绝对能够见人了，我见到了病人的笑容！后来病人复诊，除了义眼片有点上移外，病人的上眼皮能睁开闭合，这算是对我惩罚后的安慰！我想这样的故事肯定会给同仁们提供太多的启迪！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