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痛风”

“一个夏天的早晨，右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把我惊醒，就像消防队员不停地捶打前门。泰诺吃了没用，到了中午，脚踝已经肿得有茄子那么大了，颜色粉红鲜亮。这疼痛就像你遭受了一生中最严重的晒伤，不小心脚踝骨又撞在棱角坚硬的石头咖啡桌腿上，这是何等的痛苦呀！”北京积水潭医院矫形骨科张昊华

“我想象着在一个红灯下面，交通堵塞都看不见头，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我关节里的小晶体们也气得不轻，都纷纷叫嚷着用尖刺敲打我薄薄的关节壁。我真想把这肿胀的肢体锯下来，扔得越远越好！”

这是《纽约时报》上一位作者描述自己患痛风的感受，很形象吧。这哥们觉得特别委屈，因为他在此之前已经坚持素食5年了。

痛风现在越来越常见，年龄也越来越年轻，据统计现在中国有将近10%的人群患高尿酸血症，这是导致痛风最主要的因素。

我们都知道生物是由细胞构成的，像我们人类大约由10万亿个细胞组成。在细胞内部有细胞核，细胞核中藏有传递遗传信息的DNA。DNA是由ATCG四种碱基组成的序列，其中G是鸟嘌呤，A是腺嘌呤。这两种嘌呤最终的代谢产物就是尿酸。另外两种嘧啶的代谢产物是二氧化碳和氨。

我们身体的细胞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更新换代，大量死亡细胞中的DNA会被分解回收处理，这些自身产生的嘌呤占主要部分，大约80%。我们吃的食物只要含有细胞，含有遗传物质，就一定含有嘌呤。从食物中摄取的嘌呤占20%。

肾脏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把尿酸从尿中排出身体。如果肾脏排泄不出多余的尿酸，尿酸就会越积越多，随着血液在身体中漫游。

我们上中学化学课时都学过，当盐放入水中会慢慢融化，如果放入的盐超过一定量，过度饱和溶液中的盐就不完全溶解了，会析出呈结晶状。尿酸也是如此。过高的尿酸会形成微小的晶体，这种小晶体外面会包着一个保护环，避免对关节或血管造成损伤。

如果人受到外伤、经历手术，或短时间内尿酸骤升如喝酒吃海鲜，再加上气温下降、潮湿阴冷等因素，常常诱发痛风发作。

我们手和脚离躯干比较远，温度也比较低，并且这些小关节受到保护也少，更容易受寒冷的影响。寒冷使关节内尿酸结晶猛增，保护环来不及形成，这些晶体会像很多把小锥子刺激滑膜，诱发人体的炎性反应，导致关节在数小时内出现剧烈的红肿热痛。我们大脚趾的关节离我们最远，也是最容易发病的关节（几乎占一半），其他的包括踝关节、膝关节和手指关节等等。一般晚上发作的比较多，晚上气温低嘛！

痛风性关节炎颇具“戏剧性”，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即使不治疗数天内也会缓解，不像骨性关节炎跟你缠绵悱恻纠缠一辈子。

痛风以男性为主，几乎是女性的10倍。女性绝经期前很少患痛风，因为有雌激素保护，但绝经后女性也是常见的。

肥胖、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的患者常常伴发高尿酸血症，就像好姐妹出入皆同行。

肉类、动物内脏、海鲜、浓汤中都含有高嘌呤。现在年轻人流行吃各种烤串儿、烤翅、烤腰子、喝啤酒都是诱发痛风的重要原因。啤酒中含有酵母，也有嘌呤。另外酒精会抑制肾脏排泄尿酸，增加血尿酸的浓度。甜饮料也会升高尿酸。广东人喜欢煲汤，这汤中含有高嘌呤。

很多降压药如利尿剂等会导致尿酸升高，器官移植后服用的免疫抑制剂也会。

痛风急性发作时患者来医院就诊都像上面说的那位痛苦异常，不是坐轮椅就是瘸着腿轻轻慢行。又高又大的小伙子，革命意志都落家了，用手护着脚趾不让你碰。这红肿的大脚趾告诉你昨天肯定啤酒大肉足海了一顿。这时你要查血尿酸还真不一定高，有将近一半的痛风发作时血尿酸是正常的，而很多高尿酸的人并不出现急性痛风。抽血化验白细胞会很高，血沉也会加快，毕竟引发了人体的抗炎反应了嘛！

要想明确诊断就要从红肿的关节内抽出关节液，在显微镜下可以看出尿酸结晶反射光谱。

痛风主要原因是肾脏排不出过多的尿酸，这几乎占90%，生成过多和摄入过多仅占10%。大量排不出的尿酸会形成结晶，也称痛风石，沉积在关节、肌腱、软骨等组织内或周围，因为有保护环控制，倒也不会总诱发炎性反应。我们鞋里要是有粒沙子你都不舒服，关节内那么娇贵的地方要是有小结晶不断诱发炎症反应，早晚会把关节磨坏了。这些结晶还会沉积在肾脏形成结石，慢慢会损害肾脏导致尿酸性肾病。尿酸结晶还会损害血管诱发心脑血管疾病。

痛风急性发作时首选非甾体消炎镇痛药如扶他林、依托考昔、塞来昔布等，局部涂擦扶他林乳胶剂，但避免热敷。一般服药几个小时后症状就会明显缓解，但最好连续用1-2周。秋水仙碱过去一直是治疗痛风的特效药，现在用的少了，因为副作用比较大，它的治疗剂量就是中毒量，会引起呕吐、腹泻等等，只有在不能使用消炎止痛药时才用它。平时服用的降尿酸药，这时要停服，等到症状缓解2周后再用。

如果不治疗，痛风的急性发作通常在5到7天内也会消退。然而，60%的人在一年内会有第二次发作。痛风患者患高血压、糖尿病、代谢综合征、肾脏和心血管疾病的风险增加，因此死亡风险增加。

成年男性尿酸正常值在150μmol/L—420μmol/L，女性尿酸正常值要低于男性，一般在90μmol/L—360μmol/L之间。高于上限就算是高尿酸血症了。

高尿酸血症的患者要控制饮食，少吃含高嘌呤的食物如肉类、海鲜及啤酒、白酒和甜饮料。临床试验发现，即使非常严格地限制饮食中的嘌呤。最多只能降低血液中15%的尿酸，核算成浓度就是80μmol/L，而痛风患者的常见浓度是500μmol/L、600μmol/L，有的都700μmol/L往上。

一般痛风患者伴心血管疾病或代谢综合征的血尿酸应降到360μmol/L以下。在500μmol/L、600μmol/L的基础上只减去80μmol/L，还是离360的目标有点儿远。但降点就比不降或反升要好的多，所以，还是要严格控制饮食。

奶制品不含嘌呤，鸡蛋就一组DNA，跟没有差不多，都没问题。最近的研究发现，适量食用富含嘌呤的蔬菜(如豆类、豌豆、扁豆和菠菜)不会引起痛风。饮酒会增加患病风险，葡萄酒的患病风险略低于啤酒或烈性酒。咖啡、维生素C的摄入，可以降低患病风险。花生、黑面包和水果也有保护作用。

痛风发作的风险因高尿酸血症的程度而异。当水平在420—530μmol/L之间，每年的风险是0.5%，而大于535μmol/L，风险是每年4.5%。

如果不治疗，急性痛风可能发展为慢性痛风并破坏关节软骨导致关节畸形，5年内有30%的患者会在耳朵、肘尖或跟腱处出现痛风石。如果治疗积极，它们可能会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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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药物可以降低血尿酸、预防痛风的进一步发展，包括别嘌呤醇、非布索坦、丙磺舒和秋水仙碱等。因为一旦用药可能要吃一辈子，到何种程度开始服用一直有不同意见。很多专家都同意，开始治疗的标准包括频繁发作(比如一年3次)、难以控制的严重发作、有肾结石病史、痛风影响多个关节等等。据国外统计，能坚持服药2年的都不到20%，看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是我们人类的共性。

痛风在大多数动物中是罕见的，因为它们能够产生尿酸酶，分解尿酸。人类和类人猿则没有这种能力，因此痛风很常见。其他具有尿酸酶的动物包括鱼类、两栖动物和大多数非灵长类哺乳动物。

有学者提出假说，认为高尿酸是几百万年前让我们这支灵长类活下来的救命能力。灵长类进化过程中因基因突变，失去了自身合成维生素C的能力，这就是大航海早期很多海员患坏血症的原因。高尿酸可以接替部分维生素C的功能，而没有这种能力的早期人类都在严酷环境下死绝了。

另外，尿酸的结构与咖啡因很类似，它们形成对大脑皮层的长期刺激，而且尿酸的抗氧化性也对神经起到保护作用。很有可能，灵长类普遍的智力发达，也拜高尿酸所赐。看来老子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其言不虚呀！

预防痛风，先从减肥、控制饮食开始吧！

部分文字摘自《得到·卓克·科学思维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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