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技养医

以技养医：三博的医者回归之路

2014-11-10昆明三博脑科医院

本文最早发表于《中国财富杂志》2009年6月

因为价值取向的扭曲，追求利润最大化成了医院，特别是民营医院压倒一切的目标，而医者的本分——对病人的生命负责，为病人的生活着想——却与医院渐行渐远，最终受伤害的不仅仅是患者，还包括整个医疗行业及社会互信力。北京民营医院三博脑科医院的经验表明，医院回归医者本位实际上只需要一些战略眼光、责任感和坚守就足够了。

“新医改方案，对民营医院最大的利好就是，首次肯定了民营医院的地位。”北京三博脑科医院（以下简称三博）院长张阳说。
新医改方案公布前，有关民营医院将与公立医院平起平坐的信号就不断发出，且被放大和解读，表明这样的诉求吁求日久。

然而，当春天真正到来之后，素来与唯利是图牵扯到一起的民营医院如何回归医者的本位，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显得格外重要。三博医院5年的成长历程为此提供了一个鲜活的例证。

首席专家不仅是财富，还是价值导向

当我们凝眸回望，民营医院非常态生存的30年，一直夹杂着非议和责难。当经济利益在医疗卫生领域挂帅起兵之时，也是谎言和逐利行为祸乱之始。2004年，卫生部明确鼓励民营资本和外资进入医院。在一些地方政府的大力度扶持下，民营医院经历了短期繁荣。
正是这一年，三位来自以神经外科享誉全国的天坛医院的神经外科专家——栾国明、于春江、石祥恩——迈出了人生中的重要一步，开始了一家民营神经外科专科医院的创建。2004年4月1日，三博复兴脑科医院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挂牌。

“三博”意即“博医、博教、博研”，是医院的立院之本，也是价值取向，还与三位博士创业一语双关。他们都曾经留学美国，师从我国著名神经外科专家王忠诚院士。但很快，著名的神经内科专家刘兴洲入伙，著名的麻醉科专家王保国加盟。三博医院陆续迎来了第四位、第五位……一共十多位的博士。

欧美国家，由著名的医师亲自创建医院并不鲜见。三博这些有着海外留学、工作背景的专家们，试图用一种新的价值观主导医院的运营，那就是：“真正的以病人为中心，并尊重医生的价值。”

院长张阳投资三博以前，是一名医疗器械领域的成功商人。正是看中了医疗专科领域的市场前景，张阳注册成立了三博投资有限公司，将自己的资金和精力倾注于民营医院的创办。开业时，北京三博投资有限公司占75％的股份，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复兴医院占25％的股份。

然而，三博草创之初，中国民营医疗市场风云突变。2006年以来，与民营医院有关的医疗事故不断见诸报端，民营医院的信誉受到严重影响。

一些民营医院，管理者为追求利润最大化，往往惟利是图，“不放走一个病人”。由于民营医院的知名度、医疗设备等远不如公立医院，为了分得一块市场，不少民营医院把“轰炸式”广告当作创业初期的“救命稻草”。有统计显示，全国90%以上的民营医院广告都存在违规现象。于是，人们开始把“不诚信”与民营医院画上等号。大多数民营医院的管理者，很讳言自己是民营医院，委婉的说，自己是股份制医院。

民营医院怎么了？一时间，成了全社会的疑问。

正是有鉴于此，三博选择了低调发展。从建院以来，三博从不做广告。最初，医院病源不足，只是凭借几位专家在业内的声望，患者才求治上门。不过，依靠口碑和业内医生的推荐，三博的发展速度依然很快。

三博医院运行，是“后勤围着医疗转，医疗围着医生转，医生围着病人转”。首席专家说话分量很重。只要专家提出合理建议，院长都会高度重视，马上就办。一名专家提出，医院应该购置手术全程录像系统，以提高医疗和教学质量。结果，这样一套耗资很大的系统，医院一周内就安装到位。

三博的每一个首席专家下面都有一个团队，每个团队都有自己的特色。例如，栾国明教授的特色是癫痫和功能神经外科，我国的癫痫外科治疗几乎是由他从零做起来的；于春江教授擅长颅内肿瘤，尤其是垂体瘤和听神经瘤，被誉为当前“垂体瘤第一刀”；石祥恩教授的特色是血管搭桥手术和颅咽管瘤切除术。

几位首席专家，至今仍然是三博最大的财富。不仅是经济效益，而且是医院的价值导向。
三博创立第一年，收治患者1100余人，完成近千台脑科手术，神经外科手术量位列北京市前茅。现在，三博的床位已从最初的不足100张发展到300张，排队等候手术的患者达２００多人，首席专家号已预约到了两三个月后。

以技养医，尊重医生的劳动价值

脱离于公立医院的几位创建者，对三博的管理体制和生存发展，曾有过一番精心的设计。几位专家都有留学美国的经历，他们渴望用崭新的模式打造医院。但国内国外的环境毕竟悬殊，完全移植是不可行的，可以嫁接的只是服务理念。至于管理技术和激励机制，还要依靠自力更生。

但张阳认为，这样的突破亦并非难事。虽然医疗领域里成功的模式不多。可别的行业的民营企业中，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成功的激励机制再加上医疗领域的特殊管理方式，就是三博的管理体制。

其中，核心的问题当然是：作为企业，三博靠什么赢利？

公立医院以药养医的模式首先受到了摒弃，这会使三博重蹈众多民营医院唯利是图的覆辙。
“药品和耗材的价格相对较低，但我们的技术服务费比较高，而总的医疗费用，要等于或低于同类医院，而服务和治疗效果却力求更好。”张阳说。

不搞“以药养医”的三博，靠技术吃饭，药品收入仅占业务收入的15％，远远低于公立医院40%的平均水平。三博的收费体系，凸显了手术技术含量和医师的价值。这就意味着，医生要想多拿奖金，既要多做手术，又要提高服务质量。

这与新医改提出的“以技养医”相一致。

另一个创新的设计，是医师和员工的薪酬体制。张阳说，几位首席专家的收入，总体水平参照国内同等专家的收入水平，通过工资收入加奖金。不同的是，公立医院的专家收入，往往是显性收入与灰色收入的叠加。而三博，将之公开化和透明化。

张阳说，三博收入最高的往往不是院长，而是首席专家。像他们这样的专家，到美国，年薪至少是100万美元。而在公立医院，他们的劳动价值被严重低估。

三博的分配原则和薪酬体系，参照了国内众多IT企业的经验。张阳说：“医院也类似于高科技企业，对于那些掌握核心技术，对企业贡献巨大的专家，当然要奖励。”

三博的首席专家享有公立医院“院长”的待遇。每位首席专家配有医学院校毕业的专职医疗秘书，负责安排专家的日常事务。出差时，从来不用考虑订机票、接站、住宿等琐碎的问题，办公室的冰箱放满了各种饮料。
既然强调按劳分配，就得考核业绩，那么对患者，医生的业绩考核意味着什么呢？现实就医环境中，患者对所谓医生的业绩考核往往心存芥蒂。因为如果对医生的考核，单纯与医院效益挂钩，就必然导致大处方、乱开药、乱检查等“过度医疗”的弊病。

三博的考核指标中，经济指标占50％，医疗管理指标占50％。除了不倡导滥用药，三博还十分注意盯住医生用药：用药规定由专家、各级医生、管理科室共同参与制定；每个月会对医疗单位和医生个人的用药情况，包括品种和剂量，进行考评，对非正常用药进行质询和预警。
例如，对于巨大侵袭性泌乳素腺瘤，多数医院主张开颅手术，病人痛苦大，并发症多。虽然很多到三博的病人主要是奔着做手术而来的，但医生们往往先让他们服药，等瘤体缩小到一定程度，再经鼻手术切除，不仅避免了开颅，而且为患者节约了费用。开颅手术中，很多医院都习惯用４个钛合金螺钉锁闭颅骨，每个钛钉的价格是1000多元，加起来将近5000元，而三博医院为了减轻患者负担，尽可能采用线缝合，很少用钛钉。

以技养医，代表着新医改所倡导的全面的医院革新。

新医改方案中，医师可多点执业，同样是民营医院的福音，这为民营医院创造条件吸引公立医院优秀的专家来执业，提供了更富弹性的选择空间。张阳表现得很乐观：允许医师多点执业，让一切以专家为中心的三博，更有信心去吸引更好的专家来三博执业。

医者回归，对患者的生命负责

三博创立于民营医院备受攻讦之时，民营医院的诚信亟待重建。2005年6月，中国医院协会民营医院管理分会和卫生部医院管理研究所，联合广东省医院协会，组织、动员、引导全国113所民营医院发起、通过了“全国民营医院诚信自律规范”，得到了100多家民营医院的热烈反映。

“必须尊重病人权利，构建和谐医患关系。”200多家民营医院共同倡议。

这个“一个必须、一个构建”其实是被逼出来的，在本来就不平等的市场竞争格局中，民营医院如果再不重视自己的行业自律，将被人人喊打，直至唾弃。张阳认为，民营医院要充分回归到医者本分上来，而所谓医者本分就是对患者的生命负责，为患者的生活着想。

2005年11月，一个名叫朱欣月的长春小姑娘不幸得了脑瘤，可能导致失明。小欣月一直有个梦想——去北京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但对失明的她来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帮助欣月达成梦想，父亲编出善意的谎言，决定在长春找一个有国歌响起的地方，告诉她那里就是北京天安门。2006年3月，2000多名陌生的志愿者聚集到长春公关学校的操场上，模拟了天安门广场升旗的情景，让她感受到了天安门广场升旗的盛况。

北京三博医院知道小欣月的情况之后，立即派出专家组赶赴长春为她诊断，且决定免费接小欣月来京治疗。从2006年3月31日到4月11日，专家们为小欣月进行了两次重大手术，直径达7厘米的脑肿瘤被成功切除。2006年5月8日，小欣月在北京三博医院医护人员以及武警战士的陪同下来到天安门广场看升旗，终于梦圆。

虽然没有任何广告营销活动，但依靠口口相传，短短几年间，三博树立了良好的声誉。而良好的口碑，又不断带给三博惊喜。

2008年，三博由西城区迁至环境宜人的香山脚下，名称正式由三博复兴脑科医院变更为三博脑科医院。变更的背后是三博股权结构的变化，三博投资公司全资控股了三博脑科医院。而这一切，都是在北京市卫生局的指导下完成的。

虽然政策上，仍有诸多不利，但对民营医院，政府管理部门并非全部低看一等。张阳说，因为较好的口碑和规范的运营，北京市卫生局对三博反而很重视。

2009年4月，三博正式通过了三级专科的医保定点。从2008年10月份申请，到最后评审通过、挂牌，只有短短的6个月。相对于全国一些省份，6个月已是非常快的了。

三博的另一个期望是，能够在教学和科研上，向公立医院看齐，在医疗之外，形成学术与科研的良性互动。
2006年，三博成为了全国神经外科医师培训基地。现在，三博４名首席专家各主持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两年来，已在美国科学引文索引（SCI）的世界顶级刊物发表５篇学术论文。另外，几年来，三博已送多名年轻医生到美国著名大学深造。

上述不挣钱，甚至花钱的事情同样被视作三博重要的经营方针。张阳说，单纯用经济手段激励专家们是不够的。很多专家，到民营医院待了几年就离开了，就是因为他们在教、科、研方面的影响力得不到保证。
2006年，新华社内参两次撰文总结三博的发展经验，引起了高层的注意，温家宝总理、吴仪副总理做出重要批示，对三博的发展成绩给予了肯定与鼓励。

三博医院的开拓之路，实际就是作为医者的回归之路。

如今，国家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形成投资主体多元化、投资方式多元化的办医体制；落实非营利性医院税收优惠政策，完善营利性医院税收政策。“这将大大减轻民营医院财政方面的压力，从而有更大的空间去用技术服务的水平体现医生的价值。”张阳对新医改方案投射下了良好的期许。